影评:怪物的转变与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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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了龟梨和也!久违了三池崇史!

记得2021年1月评过龟梨和也主演的《凶宅怪谈》,2011年7月评过三池崇史执导的《十三刺客》,本周轮到这两人才艺交集的,是6月在Netflix上线的日语犯罪剧情片《怪物樵夫》(Lumberjack the Monster)。

龟梨和也仍是帅哥,饰演冷酷律师二宫彰,玉树临风之余努力透出黑暗潜流的味道。三池崇史数十年来自成特色的鲜血大平卖及极度暴力,到了《怪》表现得相对克制。唯独电影开始不久,主角在路上杀人导致鲜血狂喷,血量过于离谱——但我们完全可以把那样的夸张视为三池崇史的自我嘲讽。有些事物发挥或放大到一定限度,自然就会发生质变;明白这个道理的人懒得提出死脑筋的批判,只会对“定性”这种暗含政治恶意的词语嗤之以鼻。

新妖魔化对象

平心而论,本片前面部分确实会引起观众的好奇心,吸引大家往下看。它以儿童拐杀案和神秘的人体实验开头,连系多年以后的连环杀人盗脑案,着力于营造悬疑,认真地步步调查推理,甚至包含了一点点蛮精彩的侦探思维的跳跃。

《怪》打从一开始就通过各种手段或明或暗地引导观众误入歧路,走入死巷,手法有时过于粗糙,令人心生厌恶。剧中的两条主线,一为警方的调查行动,一为律师二宫彰的恶行及其沦为受害者;二线逐渐交叠,步步趋向真相及矛盾的解决,可惜同时也趋向平淡无趣,最后以自以为充满悲剧性(实则难以打动人)的结局收场。

专看中文字幕的观众容易被误导。剧中反复说的“精神病”,其实指的是作为一种人格类型的“精神病态”(psychopathy)。我们可以说,精神病态才是本片的主角。

在一般人的认识中,精神病态者(psychopath)与冷血杀人狂或残暴罪犯之间经常被画上等号。从医学上来说,精神病态者的特征是与正常社会生活适应不良,缺乏同理心和罪恶感,行为偏于大胆妄为,利己为上,病态的根由既有先天的一面(大脑结构与一般人有某些差异),又有后天因素。单单“连环杀人犯”还不够力,《怪》似乎还热衷于锁定有待开发的妖魔化标签,结果找上了“精神病态者”,极力渲染他们的阴暗面。

如此圈定新的“怪物”范畴,只怕会在现实中酝酿有欠公允的偏见。不同程度的精神病态其实比我们想象的更为普遍,不见得会在我们周围产生众多隐形的杀人魔。据严谨的医学研究显示,有的人脑部结构高度符合精神病态者的生理特征,思想和行为却正常得很。还有人指出,精神病态有利于商界领导的养成,并且与英雄主义相通相连。可见这种事情不好以偏概全。

救赎与业报

或许有人会说:《怪》到最后不是刻画了精神病态者归于善良的转变吗?不是(不无矛盾地)发现了他们原有的善根吗?(二宫彰的姓氏“二宫”包含了“善恶二极并存”的寓意。)然而,这些所谓救赎都是在精神病态者作为“怪物”的必然联系已经确立的前提下,因为纯粹物理性的外因而开展的变化,正好强化了对精神病态纯负面的所谓“定性”。      

《怪》想讲“恶”转变为“善”,但“善”在连环杀人犯那里表现为残杀恶人,行吗?二宫彰面对未婚妻,情感上从冷漠逐渐转化为温暖和爱护,尽管经过层层晕染,始终同样缺乏说服力。《怪》另外还想表达“业报”思想,说明“怪物”从良之后依然逃不了恶业的反噬;可是它连这一点都有漏洞,因为剧末偏偏要让我们看到染谷将太所饰演的杀人医生继续逍遥法外,若无其事地继续作恶。

《怪》就是这么不爽不快。到头来,反而是染谷将太怪里怪气的神态和行为模式最为圆满无瑕,始终合情合理,自成一格,免于在善恶问题上扭扭捏捏、自我打结。呜呼哀哉,我们这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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