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火下，洋葱一点一点释放出焦、甜、蜜的香气。炒至半透明，伴随的吱吱呀呀作响声，告诉你——差不多了。
这“差不多”在哪一个时间点？不用眼睛看，用耳朵听取，那是法国三星大厨Alain Passard教我的事。
一回访问，他提起：“番茄和西芹在烹煮过程中会发出不同的声音。”煮意大利面的某一天，耳际响起这一句，再听一听锅里的声音，好像真是时候了。试试用听的吧，于是费了点力气去听，才知道原来身上当作是理所当然的，不只是听觉而已。
除非不得已，我不用市面上买的白酱、红酱、青酱，只用切丁的新鲜有机番茄，用最小的火炒。从番茄丁弄成酱的过程，大约20分钟。也不算长，但有时安不下心，感觉实在有点难耐。相对来说，火开大去炒，赶着它煮熟，赶，这事太容易了。
倒是慢下来——真难。
几年前回家全职当家里的厨师长时，最是煎熬。习惯快习惯赶，仿佛这样的日子更有使命感。匆忙间，身体上下习惯成自然，进入自动驾驶仪（auto pilot）状态，脑子都用不上，日子已经过去一大半。
有一回在清迈的宁曼路过一条大马路，瞄准时机穿过繁忙交通，以为都算好了，怎知马路过到一半，车子居然停下，司机笑着让我们先过。这在计算之外，看到司机那么的不赶的同时，我看到我假期仍然那么赶。
回来以后，努力放慢。但早上醒来是赶，接孩子下课回家是赶，弄餐清洗，一天下来，继续和赶这件事共存共荣。没有赶的日子会是怎样的？
睡前和小宝贝谈起，他天真烂漫地说：“内心平静就不赶了。所以妈咪，我不赶。”
我看他是散漫多一点。
小宝贝接着说：“如果是喜欢的事，应该不会觉得赶。就像我喜欢乐高，做出心里想要的样子会很有满足感，过程有点困难，但我不觉得赶，很享受呢。”
我要他说说看，享受的感觉？
“可以形容成骑脚踏车的时候风吹过来，你的脚踩踏，很顺畅，出力了也觉得没出到力。跟着你发现自己在笑咯。”
我还来不及跟宝贝说，不见得每一天都装得满那些喜欢做的事，他先抛下这一句：“妈咪每天在家，可以好好练习这件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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